“自然。”靳离微微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眸低声道，“当初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所以我才会用这样的办法想将对方给引出来，但是……”
靳离没有继续往下说，宋若昭抱着茶盏也没有说话。
二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此事也未必就是我们想的那般。”过了好半晌，宋若昭放下茶盏，看着靳离说道，“当初知道此事的，想来都是你信任之人，所以，若是真的是他们其中之一，那早就该对你下手，又怎么可能让你活到现在？”
上一世，宋若昭对靳离的事知之甚少，现在自然也没办法帮到他什么。
但是，毕竟当初知晓真相的人就那么几个，他们也绝对都是靳离最为信任的人。
如果有一日发现自己信任的人就是一直在找的幕后凶手，那对于靳离来说实在太过残忍，所以他们自然更倾向于自己心里的猜测是错的。
“更何况，也许是那幕后之人自己出了事，所以才会销声匿迹那么多年。”宋若昭继续说道，“只是如今你我婚约之事众人皆知，你打算何时再恢复身份？”
“其实，我之所以扮作小言，就是因为我查到了一些线索。”
靳离知道宋若昭的意思，于是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还从怀中摸出一支玉簪，沉声道，“这根玉簪是小言的，半月前出现在了青州一家当铺之中，当铺的人说来典当这玉簪的是个女子，只是当时蒙着面纱，所以并未瞧出真实的模样。”
“所以，先前我让惊蛰去青州寻你，是你故意留给我的线索？”
宋若昭先前收到靳离出现在青州的消息，所以才立刻让惊蛰带人去找他，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靳离特意安排的。
“此事说到底还是我太过小心，不想让你卷进来。”靳离听到宋若昭这么说，只以为她恼了自己，连忙赔罪道，“身为指挥使，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若是我身边的人去了青州，那只怕会惹来更多的麻烦，所以当初我特意将惊蛰留下，也是为了避人耳目。”
“我并无怪你的意思。”宋若昭摆摆手，当下蹙眉道，“若是早知此事，那总该多派些人过去，不过王琛现在就在青州大营，先前我跟惊蛰说过，若是需要，就拿着我的手令去找王琛，想来应该能帮上忙。”
“如此，还是要多谢小将军。”靳离听到宋若昭这么说，一颗心都好似泡在了蜜罐之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道，“无功不受禄，小将军如此帮我，可需要我做什么？”
“说起来……”宋若昭的目光落在靳离身上，突然坐直了身子，迟疑了下方才开口道，“我想将原来的侯府改为女子学堂，你现在是指挥使的妹妹，又是长公主的贵客，到时候以你现在的身份帮若凝将学堂做起来，可好？”
“你要办女子学堂？”
靳离乍一听到宋若昭这个提议，不禁有些意外，但仔细斟酌之后才再次开口。
“侯府的构造怕是需要大改才能成为学堂，说起来，你倒不如在慈善堂附近寻个地方做女子学堂，侯府……倒是可以考虑卖出去。”
“那侯府是先帝所赐，这么卖出去怕是不妥。”
宋若昭听到靳离这么说，想了想才再次开口。
“先前温自新他们祸害的别院已经让人拆了，我让人寻了几个老庄稼户仔细伺候，想来也是能再种粮食的，到时候自给自足，就能节省不少。”
“若是一人办学堂，阻力必然不小。”靳离见宋若昭是真心想要做此事，当下提点道，“倒不如办个赏花宴。”
“赏花宴？”
“对，到时候让这些世家小姐都出银子，没银子的可以捐书，等这学堂建成，里头留出功德碑，凡是捐银捐物的把名字都写上去，自家姑娘的名字都在上头，这些老顽固们自然不好再开口否决。”
“你说的有道理啊！到时候招收学生以后可以请世家小姐前来从旁听课，碰到不缺银子的，还可以帮几个有眼缘的孩子……”
宋若昭听到靳离这么说，顿时眸光发亮，有些兴奋地盘算起来。
“本来去学堂也收不了几个银子，这样免了一些孩子的后顾之忧，自然就能沉下心来学东西，而这些世家最在意的便是名声，到时候我们再寻几个文人着墨宣扬下这些世家小姐的善良之举，一箭数雕，何乐而不为？”
靳离专注地看着眼前人。
此刻的宋若昭浑身上下好似散发着耀眼的光，让人心生敬佩，根本没办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女子从出生就要戴着三从四德和那些女德女诫的桎梏，一生困于礼教与家族，却从不能为自己而活？”
“智男而愚妇，可家国大义，缘何只是儿郎之责？”
宋若昭的目光落在了远处，带着几分憧憬与坚定缓缓开口。
“我眼下能做的，也仅仅是尽己所能去为她们寻求几分其他的出路。但我坚信，女子之忠勇，之聪慧，之才能，从未逊于儿郎。也许在以后，她们的一生该作何选择，都将交由她们自己来决定，而绝不再是迫于无奈的顺从与妥协。”
也许这些话窝在心里太久，以至于宋若昭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好像说多了，当下转过头，却发现靳离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目光中带着几分惊讶又带着几分赞赏，一时间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自嘲地开口。
“你会不会觉得，我想得太天真了些？”
“不会。”靳离几乎是斩钉截铁开了口，“小将军，我只是很意外，先前观你行事，我以为你只会护着你在意之人，却从未知你心中藏有大义，实为吾之过。”
“你当真这般想？”宋若昭好似十分惊讶地看着靳离，好半晌才开口问道，“你难道不觉得我此番想法实为大逆不道？”
“小将军，古人常言女子为水，可这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
靳离看着宋若昭，认真地开口。
“我大齐人口半数皆为女子，你想以己身为女子搏出一片天，有何不可？”
“且如今此事尚未定论，又怎能轻易言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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