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许晏清早早的起了床。她打开卧室门,不出意料的,林云山还没醒。许晏清自顾自的洗漱,换上校服,背上书包,拿上琴包和手机出了门。

    在离许晏清家有点距离的街边,有一家早餐店,那家店在许晏清还上二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开了好几年了。店主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姐姐,每天店里的人都络绎不绝。许晏清今天到得早,所以人不多。那位姐姐看见了许晏清,连忙招呼她到:

    “小姑娘今天又来了?你妈妈有事?”

    “对,姐姐我要两个鸡蛋饼和一碗小米粥。钱给您扫过去了。”

    许晏清说着,就拿手机付了钱,那位姐姐点了点头以示收到。许晏清从旁边的几个大保温桶里的其中一个里盛了一碗小米粥,端到座位上先喝了几口。过了一会儿,那位姐姐端着冒热气的盘子走了过来:

    “两个放一起了。小心烫。”

    今天许晏清起的真的有点早。她慢慢悠悠的吃完早饭,发现离七点四十还有将近四十分钟。早餐店和曙光小学顺路,走过去用不了十分钟。许晏清背上书包,拿上琴包,踏着曙光向学校走去。

    到了学校,许晏清顺着楼梯爬到了位于顶楼的五(四)班,把书包放进桌斗里,趴在桌子上想睡个回笼觉。就在她刚刚要睡着的时候,盛宁安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到: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想我了?”

    “谁想你啊,真是。昨天晚上睡得早,今天早起会儿,不行?”

    “行,当然行。早饭吃了吗?”

    “吃了,吃了。”

    “不招你了,睡吧。”

    “不困了,睡不着了。给你听首歌,ok?”

    “好。”

    许晏清打开手机,播放了其中的一首歌:

    “只写你衣不染尘

    我也算万种风情实非良人

    谁能有幸错付终身

    幻想岁月无声

    百年之后合于一坟

    我爱你苍凉双眼 留有余温

    荒芜的心旷野徒奔

    你会弹落烟尘抹去指上灰痕

    各自纷呈”

    “《九万字》,是吗?”

    “你知道?听过?”

    “不止听过,我还会拉伴奏。”

    “中午排练完,能陪我练一会儿吗?”许晏清杵着脸问盛宁安。

    “可以。那你中午吃什么?昨天你跟你母亲和你姥爷吵了一架吧。”

    “对。我要是不跟他们吵一架,今天我就不可能拿着琴在这儿。”

    “所以,你今天中午不回家,而且下午大概率会来上课?”

    “嗯。中午我就在旁边随便找点什么吃,下午上完课再回家。”

    “那张娟张老师说要练什么曲子了吗?”

    “没有,她说要等今天中午再给谱子。数学老师来了,先上课,大课间再说。”

    董路佳踩着上课铃进班,手里抱着一打批改完的卷子。她叫起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又对许晏清说:

    “许晏清,你和盛宁安看一张。你没来,就没给你留。”

    “好的老师。”

    等课代表把卷子发完,董路佳敲敲黑板:

    “这次的卷子有点儿难,等会儿大家认真听。”

    许晏清大致的把卷子看完,拿起铅笔在盛宁安的卷子上写下了“easy”这个单词。盛宁安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同一张卷子听董路佳讲题。

    讲到一半,董路佳停下来,叫了盛宁安的名字:

    “盛宁安,你来讲一下求体积的那道题。”

    盛宁安有些为难,他站起来回答:

    “老师,这道题我算错了。”

    “你错了?那不对呀,我记得咱班就你一个做对了。那老师在这里再问一下,有人会这道题吗?”

    董路佳环顾四周,看见许晏清举起了手,有些疑惑的问:

    “许晏清,你可以吗?我讲这个知识点的时候你应该不在。”

    “我可以,老师。但是我需要画图。”

    “那上来讲,讲台归你。需要尺子吗?”

    “不了,谢谢老师。我画图不用尺子。”

    说着,许晏清站起身就要往讲台走去。可是她起的有点儿猛,站起来的时候头晕了一下。盛宁安连忙扶住她:

    “还行吗?”

    “我好的很。”

    许晏清站在黑板前,右手拿粉笔,左手拿着盛宁安的卷子,徒手画了一个长方体展开图。她在图上标了几个数,转过身面向大家:

    “这个题,我们可以列二元一次方程组求解。”

    “题里说这四个边长一共是十六厘米,那么其中的长设为x,宽给了是两厘米,高设为y,就可以列这两个方程。”

    许晏清在黑板上写下两个方程式,又转过身:

    “我们可以分别对这两个式子求解。1式中2x+4=16,可以解出x=6。2式中y+2=6,可以解除y=4所以这是一个长为6,宽为2,高为4的长方体。由长方体的体积公式v=长x宽x高可以算出该长方体的体积为48立方厘米。”

    董路佳听完,情不自禁的鼓掌,并示意许晏清可以回去。许晏清坐回座位上,盛宁安问她:

    “还好吗?头晕吗?”

    “我还好。”

    上完董路佳的课,还有一节王莉莉的课。但是王莉莉有事没来,这节课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难得的欢呼。董路佳见王莉莉没在办公室,就走到五(四)班外,用手敲了敲许晏清旁边的窗户。许晏清听见了声音,从教室内侧打开了窗户:

    “董老师,有事吗?”

    “许晏清,来一下我办公室,现在。”

    许晏清闻言,出了教室,跟着董路佳一起回了办公室。董路佳拿起桌子上的卷子和一罐旺仔牛奶递给她,对她说:

    “这是今天讲的卷子,你有空把它写写。还有这个,是老师给你的。你这么长时间不在,我还怪担心你的。”

    “是有点事,不过已经解决了。卷子我回去就写,下课前应该写得完,写完了我给您拿过来。”

    “好。”

    许晏清回到了班里,盛宁安看她拿着旺仔牛奶,问:

    “董老师给的?”

    “嗯。我要开始写卷子了,下课前非必要不要打扰我。”

    说完,许晏清低头开始写卷子,盛宁安也就没再打扰她。只是许晏清在写题时无意拨弄的头发,却彻底拨乱了盛宁安的思绪。

    “不行不行,不能有非分之想。”盛宁安晃了晃脑袋。

    下课铃响,许晏清正好写完,应声停了笔。她活动了一下双手,对盛宁安说:

    “我出去一下,把卷子给老师。”

    许晏清走到董路佳的办公室,把卷子给了她:

    “董老师,我写完了。”

    “这么快?那老师中午改一下,明天再给你。”

    “老师,我下午来上课。”

    “真的?那老师下午就给你。”

    “谢谢您。”

    许晏清从董路佳的办公室回到五(四)班的教室,看着操场上准备做课间操的人发呆,转过身对盛宁安说:

    “我也想下去。”

    “不成。你上一节课的时候上讲台头还晕呢,现在再下去跑个两三圈,不又得倒下了?”

    “我想去晒太阳。”

    “那也不成。”盛宁安用手按着许晏清的肩膀,并没有使劲儿。他看着许晏清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再陪你多走一会儿,现在你就在班里好好待着。”

    可能是盛宁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出格,他急忙把手收了回来,眼神里有一些慌乱。许晏清看见了盛宁安的眼神,对他说:

    “你慌什么?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不过是你不想让我下去跑圈而已。那,就听你的,我就好好的在班里待会儿。”

    说着,许晏清从书包里拿出《未成年人保护法》看起来,边看边勾勾画画。

    “《未成年人保护法》?你看的懂吗?”

    “看不懂也得看。”许晏清一边勾画,一边说:

    “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以后可能会用到。虽然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对谁用,但提前准备总比到时候手忙脚乱要好。而且,法律是我保护自身合法权益的最后底线,如果我连它都守不好,那到时候,又有谁能帮我?”

    “我可以。”盛宁安接上许晏清的话:

    “不止是我,我妈,我爸,我们一家人都可以帮你。”

    “那我在这儿先谢过你。”许晏清微微一笑,似春水溶溶。

    事实证明,在之后真的对簿公堂的时候,盛宁安真的践行了这句话。

    大课间之后是体育课,体育课之后就放学。盛宁安问许晏清:

    “要下去吗?但是不能跑圈。”

    “去。把东西拿好,下了体育课就不回来了,直接去吃饭,好吗?”

    盛宁安点了点头,开始收拾东西。许晏清把手机、雨伞、水杯和旺仔装进包里,跨上包,背上琴包,和盛宁安一起下了楼。

    曙光小学的操场前有七棵树,每棵树下都有长椅。许晏清坐在椅子上,有些无聊的晃着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想听《九万字》吗?”盛宁安试探性的问。

    “你拉,我唱?”

    盛宁安拿出琴,开始演奏《九万字》的背景音乐。许晏清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笔下有最淋漓的爱恨

    以剜挑着浮生

    只写你衣不染尘

    我也算万种风情实非良人

    谁能有幸错付终身

    幻想岁月无声百年之后合于一坟

    我爱你苍凉双眼留有余温

    荒芜的心狂野徒奔

    你会弹落烟尘抹去指上灰痕

    各自纷呈”

    与原唱不同的是,许晏清在“我也算”和“万种风情实非良人”中间停顿了一会儿。恰到好处的停顿,让许晏清的翻唱更有深意。

    这时,天空忽然落下细密的雨点,五(四)班的同学全都躲在了操场边边的一长段石檐下。他们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开始抱怨:

    “怎么下雨了?天气预报没说吧?”

    “说了,说今天上午有雨。但是我没带伞。”

    盛宁安正好奇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淋湿,扭头却看见许晏清打着伞,坐的离他更近了一些,用伞将他罩住。

    “别想多。这个伞够大,我只是不想让你被淋湿。这个季节的雨,淋了会感冒的。”许晏清说的时候,好像有些伤感,又有些愤恨。

    “你淋过?”

    “嗯。”许晏清看着越下越大的雨,若有所思的说:

    “差不多正好是一年前,我上完奥数班,外面突然下了雨。来接我的人是我爸。他拿了两把伞,有我的一把。但是他没有给我伞,而是看见我出来后转头就走。我一路小跑都没跟上他,也就这么淋了一路的雨。到家之前就浑身湿透了,当天晚上就发烧烧到三十八度四。”

    “为什么你爸不给你伞?他拿了两把,不是吗?”

    “好像是在生我的气。”

    “什么气能让他让你淋一路的雨?”

    “牙签盒上贴的胶带,我没看见,撕下来了。”

    “仅是如此?”

    “对,仅是如此。”

    盛宁安睁大了双眼,整张脸似乎都在表达着不可思议。

    “这没什么不可思议的。盛宁安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和宋阿姨关系这么好。所以,你也不要把我想的太好,人无完人嘛。跟我爸生活了这么久,我不可能连一点儿他的毛病都没染上。不过,这句话,对我奶奶也适用。我爸这样,和她在我爸小时候的行为,脱不了干系。”

    “那你和你父亲关系并不好了?”

    “对。要是没有他,我可能会更好也说不定。”

    许晏清说完这句话,他们两个之间安静了好几分钟。盛宁安看了一眼手机,接过许晏清的伞对她说:

    “还有十分钟下课,把董老师给的旺仔喝了再走。你容易低血糖,不是吗?”盛宁安边说,边看了看许晏清的包。

    “你怎么知道我血糖低?”许晏清喝了口旺仔,问到。

    “之前住院时的血检报告。一天没吃饭血糖也不至于才四点儿多,还没到五呢。”

    许晏清笑了笑,又喝起手中的旺仔。这时,天空忽然打了雷,许晏清被吓得身体一抖,手中的旺仔差点滑落在地。盛宁安注意到了许晏清有些应激的反应,扶稳了她手中的旺仔,问到:

    “你害怕打雷?”

    “嗯。”许晏清喝了口旺仔,接着说:

    “刚才跟你说过,一年前的雨天,也打雷了。”

    “所以打雷会让你想起你爸?”

    “对。”

    许晏清话音刚落,曙光小学的下课铃就响了。她将旺仔一饮而尽,起身将空罐扔进了垃圾桶,跨上布包,背上琴包,向盛宁安伸出了手:

    “走吧。学校附近有一家叫‘蒸有味’的饭店,那儿的饭还不错。去晚了就没地儿了。”

    盛宁安也起身,背上琴包,打着伞,和许晏清往校门口走去。他们两个并排走在马路上,盛宁安则将伞稍微向许晏清那边倾斜。

    出了校门左拐再走个二三百米,就到了许晏清说的地方。盛宁安在门口收了伞,推开门让许晏清先进去。许晏清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她问盛宁安:

    “这里是自己去拿菜的。你先还是我先?”

    “女士优先。你先吧,我等你。”

    “好。”

    盛宁安也许不会知道,以后会有那么一天,他整整等了许晏清一年半。

    许晏清拿出手机,去前台拿了托盘选菜。盛宁安看着她的背影,拿自己的手机给她拍了张照,把照片发给了宋渝归:

    “妈,我们准备吃饭了。晏清没什么大事,您放心。”

    发完消息,盛宁安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想着许晏清在体育课上跟他说的话,看着许晏清的背影出了神。

    “晏清,你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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