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寂静, 邵淮父母走了，爷爷也走了，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两人。连煋侧头看邵淮, 水晶吊灯白耀的光打在他侧脸, 白皙面颊上红印清晰可见。p> 在连煋的印象里，邵淮喜欢保持过度的体面, 运筹帷幄，事事在掌控中，几乎不会露出半分让人拿捏的破绽。哪怕是在海上时, 她轻挑地调戏他，骚扰他，他依旧容止可观, 进退可度。p> 现在眼睁睁看着他被父母这样责贬，连煋总觉得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是为什么。p> “你爸妈不让我们在一起？”连煋问道。p> 邵淮捏紧她的手, 勉强挤出笑容, “不是, 他们误会了, 上楼吧, 带你去看看以前你的房间。”p> 连煋怕邵淮尴尬, 没再拔树寻根, 默默和他上楼。p> 也没什么可看的，连煋父母当初把姐弟俩交给邵家照看时, 连煋已经上大学了, 她一直都在住校, 放寒暑假了，大部分也是在港口混经验, 要么是回乡下找姥姥。p> 她在邵家待的时间不长，几乎没什么家当，后来她失踪了，连烬搬出邵家，把她的家当也都搬到新房去了。p> 逛了一圈，邵淮想让她留下来，他尽量语气轻松，想抹去方才的不愉快，但连煋没那个心情了，对他道：“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吧。”p> “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家事就带你回来。”p> 连煋也没放心里去，她现在看得开，情爱欢愉就是调味剂，调得不好那就算了，她也没真打算和邵淮长久。p> 结婚的话也就是说着调情乐一乐，她是要做海员的，出海一趟就是两三个月，万一她这一出去，邵淮在家独守空房，哪天把她绿了她都不知道。p> “那我就走了啊。”连煋就要下楼。p> 邵淮拉住她的手，“你就不想问以前的事情吗？”p> 连煋无所谓道：“懒得问了，反正你们的话我也不相信。”p> 邵淮搂住她的腰，和她平淡地对视。p> 片刻后，连煋主动吻他，像以前一样深吻，不知怎么的，今晚的吻一点儿也不甜，没了在海上那段时间的激情。邵淮继续往下吻，干燥的嘴唇贴着她的下巴，又流连在脖子上。p> 他们做着往常的事情，连煋坐在椅子上，上身的衣服还是整齐，邵淮去卫生间漱了口，回来在她面前半跪在地毯上，埋头沉默地弄。连煋轻声叹息，手放在邵淮后脑，发愣地盯着天花板。p> 不知道是邵淮口技退步了还是怎么着，连煋调动不起乐趣，干脆摸出手机玩。p> 邵淮一直埋着头，也没注意她在干啥，直到听到游戏提示的机械性女声：“失败了，再来一次吧！”p> 他这才抬起头来，探起身子看连煋的手机屏幕，发现她这种时候居然在玩开心消消乐】。p> “这个比我还好玩吗？”邵淮本就低落的情绪，这下子更郁气蓬生了。p> 连煋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机收起来，“那个，我也不是不尊重你的意思啊，就是今天实在没那个兴致，我们改天再约吧。”p> 她随手抽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起身默然整理好裤子，邵淮一直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不动。连煋觉得没劲儿，递给他一张纸巾，“好了，把嘴擦一擦。”
邵淮接过纸巾，也没动，身子好像僵住了。p> 连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十点了，“那我就先回家了，改天再约吧。”说完，出门去。p> 顺着旋梯下楼，来到客厅，前脚刚跨出玄关，邵淮下来了，手里拿着车钥匙，“我送你回去。”p> “也行，现在估计也打不到车。”p> 邵淮开着车，送她回到高峪公馆。p> 一路过来，两人都没交流，直到连煋要下车了，邵淮才缓声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p> “什么话？”p> “说想和我谈恋爱，要和我结婚。”他单手放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她，“还说要和我白头偕老，那些话是真的吗？”p> “笑死了，你还当真了啊。”连煋不当回事，笑着解开安全带。p> 邵淮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收紧，“你说让我给你口，就一辈子对我好。”p> 连煋摇摇头，以为他是在和她开玩笑，“我现在对你不好吗，好得很呢，放心吧，以后还是会一直对你好的。”p> 她下了车，步伐很自信，腰背永远挺得绷直，快速往6号单元楼走。邵淮坐着车里，点了根烟缓缓抽起来，他没有烟瘾，但偶尔情绪上来了会来上一根，隐藏得很好，连煋至今都不知道他有抽过烟。p> 连煋回到家里，姥姥和连烬都没睡，还在等她。p> “元元，你上哪里玩去了，也不回来吃晚饭。”姥姥面露担忧，絮絮叨叨地说着，“你脑子不好，又不记事儿，以后还是别晚上出去玩了，万一找不着回家的路怎么办。”p> “哪有那么夸张，我就出去见个朋友而已。”p> 连烬给她端了热茶，“喝点吧，暖暖身子，外面还挺冷的。”p> “好。”p> 连烬又问她，“姐，你出去见谁了？”p> 连煋大咧咧道：“去找邵淮玩了。”p> 连烬眼底略过不悦，“怎么又和他玩到一起去了？”p> 连煋对他的语气不太满意，刚想训他，姥姥便先接话道：“小烬，元元是你姐，她比你大，终归是比你有见识得多，她想和谁玩，心里都有数呢，别这么和她说话。”p> 连煋道：“没事了，姥姥，你也该早点睡了，时候不早了。”p> 连煋约了尤舒几次，都没约到，尤舒说家里有点忙，等忙完了就来找她吃饭。p> 又过了两天，终于把尤舒约到了，这是回到江州市后，连煋第一次见到尤舒。尤舒看起来精气神比在船上好很多，没那么疲惫。p> 现在三月底的天气，还是有些凉意，连煋想去吃火锅，尤舒带她去城北的一家川式火锅店，老招牌字号，味道很不错。p> 连煋之前在海上馋坏了，现在老是觉得菜不够，点了又点，尤舒都拦不住，菜全部上齐后，看着满满一堆，才懊悔要吃不完了。p> 尤舒道：“我把我妹妹叫过来吧，她正好在附近和同学玩呢。”p> “行行行，你快把她叫来，不然咱俩肯定吃不完。”p> 半小时后，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女生进来，背着书包，手里还提着个很大的袋子，长得和尤舒很像，非常漂亮，留着齐刘海的学生头，粉雕玉琢的一个姑娘。p> 她估计是来得太着急了，额前刘海翻飞上去，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小脸。
尤舒起来帮她卸下书包，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介绍道：“小念，这是连煋姐姐，之前和你说过的。”p> 尤念很有礼貌地和连煋打招呼，“连煋姐姐好。”p> 连煋用新碗新筷夹了刚煮熟的肥牛卷，推到她面前，招呼她吃菜，“你好你好，快点吃，不够了我再给你煮。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是要多吃肉才能长高。”p> “谢谢姐姐。”p> 三人从下午五点吃到晚上九点多，勉强将点的菜都吃完了，这是连煋回国后最开心的一天，和尤舒聊海上的生活，聊去淘金的事，期间还给竹响打了视频电话。p> 接下来几天，连煋等身份证补办等得无聊，天天约尤舒出来玩，按网上的推荐到处找美食店。p> 邵淮等人约她，她都不当回事，全程和尤舒一起闲逛。p> 过了一个星期，尤舒突然道：“连煋，我后天要走了。”p> “走了？去哪里？”p> “去意大利热那亚，签了新合同了，这次是地中海航线，不算久，也就17天而已。”p> 海员属于接单式干活，跑一次船签一次合同，完成一次合同，下次什么时候接活都看自己的打算。尤舒是老海乘了，只要她接单子，面试基本都会通过。p> 连煋惊讶道：“这么快你就签合同了，这都休息不到半个月，会不会太累了？起码也得下个月再去吧。”p> “还好，也不是很累，我都习惯了，邮轮公司已经给订好机票了。”p> 现在的邮轮公司福利和制服很完善，外地海员前往港口城市的机票都由邮轮公司负责。p> 这天，尤舒第一次带连煋回她家。p> 连煋总算是知道，之前在灯山号上，连烬还没上船时，她想着回国后在尤舒家借宿几天，但尤舒为何总回避这个话题了。p> 尤舒家住在城北的城中村，是租的房子，要走十多米的巷子。家里五口人，尤舒和妹妹、母亲，还有姥姥姥爷。p> 家里很小，看着格局原本应该是个大单间，被房东隔成两室一厅，姥姥姥爷住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是母亲和妹妹住。p> 这次尤舒回来了，小小的客厅里加了张折叠床，晚上妹妹暂时睡在折叠床，尤舒和母亲一起睡房间里。p> 尤舒家里条件并不好，妹妹还在上初中，姥姥腰部瘫痪需要一直坐轮椅，平时姥爷照顾着姥姥，姥爷身体也不好，需要长期吃药，尤舒的母亲在附近超市当保洁。p> 这一家子的开销，差不多都由尤舒来背着。p> 房子很干净，但空间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一家子住在这里，转身都困难。p> 进了客厅，妹妹尤念热情地从卧室里提出一个有靠背的椅子来给连煋，“连煋姐姐，你坐这里，我妈妈在厨房做饭，很快就好了。”p> 所谓的厨房，不过是在客厅朝阳方向隔出的一条过道，尤舒的母亲正在做饭，看起来有些局促，但还是笑得很开心，“连煋，你先坐一会儿吧，我家小舒难得带朋友回家做客，阿姨给你们炒几个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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