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督导员在车里拿出个喇叭模样的东西。

    程紫:“”

    “看来王督导员办这种事办得不少,一看就很专业。”

    谢辞见她笑弯了眼,也轻扯了下唇角。

    “安静。”王督导员特地往车旁边的石头上站去,抬手往下压了压。

    的确是个扩声器!!!

    谢家坳的人见他派头十足,都噤了声。

    “我是芜宁市畜牧局的王督导员,这次呢,代表畜牧局来征收谢家坳牛群,小谢同志把牛精养得很好,也非常配合工作”

    “谢家坳山杰地灵,是很好的家禽养殖地,村民又勤劳肯干,等我回去后会向上级反应,如果以后谢家坳还能养出合适的家禽,都可以到畜牧局来打报告”

    程紫悄悄地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先打一通官腔,再画一个大饼,果然是专业的。

    谢大伯都还没反应过来,村支书先整理了一下衣着,客气地上前握手。

    程紫几人站得远,也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反正没人敢再闹事。

    约莫十来分钟后,村民让开一条道,畜牧局浩浩荡荡的车队,就这么走了。

    王督导员还把手伸出窗外,客气地挥手。

    等车队远去,谢辞轻笑一声,提醒道:“走吧,该去太爷那上香了。”

    谢鼎心底有些发怵,看了自己弟弟一眼,眼神又变得坚定无比,脑海里一直在复习着谢辞教自己说的话。

    谢大姑不满的吵闹声还在继续,最后被谢大伯呵斥了。

    “大伯,今天起得早呀。”程紫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谢大伯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想说早个屁!看了眼谢辞,又忍住了。

    “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谢辞跟没看见似的,牵着程紫也往太爷那院走去。

    “唉唉唉,谢鼎,你这牛卖了多少钱?你总不能白给人家了吧?”

    谢鼎眼神清澈无比,“我不知道,王督导员说是市里征收的,具体多少钱得等畜牧局财务上班后才知道。”

    “你一分钱没收就把牛给人家了?”

    “这不是给,是组织需要,积极配合。”

    “哎呦唉~老天爷啊,我不活了啊”谢大姑坐到了地上,枣红色的棉裤瞬间沾了雪。

    萧祥远推了推谢鼎两人,自己落后一步,做出保护的姿态,赶着人往前走,由着谢大姑大喊大叫的,只当看猴戏。

    出了卖牛这事,老太爷这更热闹了,几乎整个谢家坳的人都聚集了过来,成群,两两成伴的。

    卖牛!

    成了今日村中头条!

    说什么的都有

    谢辞上完香,和程紫两人在灵堂模有样地开始烧纸。

    后进来的几位谢家长辈想质问,又碍于面子硬生生忍着。

    谢辞面无表情。

    程紫却满脸虔诚,嘴里还念念有词,“太爷,您一生征战,是民族英雄,我们这些晚辈沾着您的福,日子都会好好的,团结、友爱、上贤下孝。我们的国家也会越来越好,昌盛、民强”

    程紫声音不大不小,灵堂里本就安静,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她讲家国,讲情怀,一句句都敲在人心尖尖上。

    烧完纸,眼睛被烟熏得有些发红,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几滴。

    落在别人眼里,这小姑娘是个孝顺的,看着就非常伤心!

    谢辞好像这才发现几位长辈似的,目光锁定了谢大伯,在兜里掏出500块钱,当着众人的面递了过去,“我常年不在族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心意,还劳烦大伯安排。”

    众人面面相觑

    500元随礼?

    这也太多了!

    谢大伯眼神闪了闪,倒不是觉得500元多,只觉得这人很不对劲。

    “我今早接到部队通知,要赶回去出任务,太爷这”

    “你不送你太爷最后一程?”

    谢辞眉眼深邃,沉重地点点头,“我相信太爷会理解我。”

    点到为止。

    谢家本就是红字号家庭,只是这村里的族亲不走这条路。

    根歪了!可观念里的思维还是有的,孰重孰轻,心知肚明。

    有两个婶娘想提出不满,被谢大伯抬手打断了。

    谢大伯有事卡在喉咙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这事得送完太爷后才能说,现在说了,就像在强求,谢辞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他忍了又忍,最后在心里计较了一番,变成一声叹息,“部队的事要紧,那今天你们就留下来好好吃顿饭,和自家人也多接触接触,等我空了,去通城看你。”

    谢辞剑眉微动了一下。

    他心思多细腻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行,有事去部队找我,我很少在家。”

    “嗯。”

    就这样,整个谢家族亲像吃了苍蝇一样。

    反正处处都觉得不顺畅。

    更有人说,“这大过年的,莫非太爷一走,我们运势都不好了?”

    又有人接话,“太爷的坟可是建在龙眼龙脉上,马先生不是说了吗,以后代代出高官,辈辈出富豪”

    午饭还算可口,谢辞虽然生得俊,可气势足,从战场上下来的那股子锐气他完全没收敛,一看就不好相与,也没人敢上前跟他搭话。

    程紫在他身边坐着,都觉得省事。

    谢鼎那就不一样了,里一圈、外一圈,基本都是问卖牛的事。

    一般人都在关心价格问题,还有这卖了的钱

    “畜牧局这条线我是搭上了,多亏了我谢辞哥,以后婶子家要是有家禽需要卖,我可以给婶子介绍。”谢鼎按着谢辞说的,在那捡着能回答得答,又特地给村里几个刺头画饼。

    “真的?啥家禽都行吗?”

    “对啊,鸡行不?我家的鸡可好了。”

    谢鼎装着略知一二的模样,“嗯,行啊,家禽都行,不过得保证质量和健康,王督导员很好的,不过畜牧局的要求非常严格。”

    “害,那有啥,我家鸡是一顶一的好,老肥了。”

    “婶子能干,鸡肯定是好的。”

    “呦呵,你这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毕竟都是劳动人民,这个年代都是苦过来的,看人家热闹是看,眼红归眼红,可更在乎自家的营生。

    谢鼎这说的也不算假话,如果有很不错的家禽,根本不需要搭线,好物好价,畜牧局本就是收的,只是有专门的收征部门,并不归王督导员管。

    这种好事落到镇上、村上,名额都会被畜牧站的人分给自家亲戚邻居,很少落到外人手上罢了。

    老百姓也不懂,所以没有这方面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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