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许晏清端着饭回到了桌子前。盛宁安见她回来,站起身对她说:

    “我去拿饭了。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谁要等你啊?再说,我现在还不是太饿。”

    “好好好,那我先去了。”

    盛宁安一边走,一边忍住笑意,他在结账的地方想:

    “晏清她,该不会对我也有意思吧?”

    盛宁安结了账,把盘子端回座位上,看见许晏清正在拿着手机打字:

    “回来了?”许晏清放下手机,抬头问他。

    “回来了。你刚才是在打字吗?”

    “给我妈。虽然昨天刚吵了一架,但她毕竟是我妈还是要跟她汇报一下情况的。”许晏清说完,低头开始吃饭。

    “别着急,吃这么快干嘛?每人催你,吃慢点,别呛着。”

    听见声宁安这么说,许晏清明显一怔,随后放下筷子喝了口水:

    “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是因为你姥爷吗?”

    “算是吧。”许晏清回答盛宁安的时候,眼神明显落寞了下来。

    “之前,下午不来上课的时候,我姥爷还会限制我必须在二十分钟内把饭吃完。虽然这样没持续多久,但也有将近一个半月了。所以,算是下意识的行为吧。”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的。”盛宁安连忙道歉。

    “没事儿,我早就习惯他了。”

    这时,许晏清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发现是合唱团张娟张老师打来的电话。

    “张老师好,您有事儿吗?”

    “许晏清,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吃饭,老师您有事儿吗?”

    “这样啊。吃完饭你就直接去合唱团的排练室,里面的钢琴上有下次演出的曲谱,你和盛宁安一人一份。老师要出去拷个伴奏当例子,你们到了就先练着,老师可能要晚一会儿才能回去。”

    “好的老师,您放心。”

    电话那头的张娟挂断了电话,许晏清看着盛宁安说:

    “你听见了吧?张老师会晚一会儿才到。”

    盛宁安赶紧把饭扒拉完,擦擦嘴就要收拾东西走。许晏清看见他这么着急,有些似笑非笑:

    “你不是刚才还劝我吃慢点儿吗,怎么自己吃这么快?”

    “不是着急吗,怕让张老师等太久。”

    “你啊,真行。走吧,我给你撑伞。”

    他们出了饭店的门,许晏清打开伞,正准备往学校走,盛宁安却伸手接过了她的伞:

    “我来吧,你不是不喜欢下雨吗?”

    他们两个并排走着,许晏清听着落在伞上的“滴答”声,小声说:

    “雨好像下大了。

    “怎么了晏清?有事儿吗?”盛宁安扭过头问。

    “没事儿,就是,雨好像下大了。”

    盛宁安听了这句话,把伞又像之前那样往许晏清那边倾斜了一点。许晏清伸手将伞扶正,对他说:

    “在想着不让我淋着之前,先别让你自己淋着。”

    许晏清嘴上虽然这么说,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往盛宁安那边移动了一点。伞的大小刚好不会让他们两个淋着。到了合唱团在的楼下,盛宁安把雨伞上的水甩净,跟着许晏清走到排练室。许晏清推开门,果然看见钢琴上有两份乐谱。她走上前将乐谱拿起,同时将一份给了盛宁安。许晏清看着眼前的乐谱,觉得越发熟悉:

    “这不是音乐剧《猫》的主题曲《ory》吗?”

    “你听过?”盛宁安有些疑惑。

    “听过,但不确定,我谈一下就知道了。”许晏清说着,把东西放下,掀开钢琴外面的布,坐下来跃跃欲试。

    “你还会弹钢琴啊?”

    “会一点,学小提琴的时候顺便学的。”许晏清在椅子上坐定,看了一眼乐谱,又低头看了一眼琴键,开始了演奏。

    熟悉的旋律从许晏清的指尖流淌出来。盛宁安在一旁目瞪口呆:

    “晏清这哪是会一点儿?这分明是会很多好吧!”

    许晏清只弹了其中的一部分就停了下来,盛宁安走到钢琴旁边问她:

    “是吗?”

    “是它没错,只是,”

    “只是什么?”

    “钢琴的音不准,我认为我的耳朵应该没有问题。”

    这时,张娟回来了,她走向钢琴前的许晏清:

    “怎么样,感觉如何?知道是那首吗?”

    “《猫》的主题曲《ory》是吗?”

    “真厉害,我就知道你猜的出来。”

    “您过誉了。不过老师,钢琴是不是该调音了?我刚才听着感觉音不太准。”

    “是该调了。先不说这个,你们两个先听听示例,看看能不能听出它的情感。”

    张娟说着,把手机上的视频点开,许晏清和盛宁安都凑了过来。听着听着,许晏清忽然发现自己和盛宁安之间的距离好像有点儿太近,于是红着脸往后挪了几步。音频放完,张娟问她:

    “你觉的它表现了什么?或者说,你听出了什么?”

    许晏清思索片刻,看着窗外说:

    “有些伤感,又有些无奈,还有些不解。”

    “那你就试着把你听到的感觉拉出来,这样会比机械记住乐谱的演奏效果好得多。”

    “好,张老师,我试试。”

    许晏清思考片刻后开始了演奏。她真的把伤感和无奈表现了出来,虽然没有示例中那么精湛的技巧,但也颇具她自己的风格。

    “不错,不错,非常好。盛宁安你也试试,放轻松,别紧张。”

    盛宁安拿起琴,看着乐谱,尝试拉了一小段。因为是刚接触,所以他的演奏还没有那么流利。许晏清就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一言不发。

    “晏清你觉得怎么样?我拉的还可以吗?”

    “只听这一遍我还无法作出判断,可以再拉一遍吗?”

    “可以,没问题。”

    盛宁安又把这段重新演奏了一遍,这次明显比之前要流利许多。听完后,许晏清皱了一下眉,站起来跟他说:

    “有几个音不准,这一段,再来一遍。”说着,许晏清用手指了指其中的一节。

    盛宁安又把这一段拉了一遍,他自己好像也听出了问题。许晏清对他挑了挑眉:

    “看吧,你自己也听出来了。那个音拉的时候手指按的稍微用点儿力,再试试。”

    再一次演奏的结果还是没有让许晏清满意,她直接拿过盛宁安的琴:

    “我按弦,你来拉。”

    盛宁安拿弓的手无意间碰到了许晏清的手,这让他的手稍微抖了一下。

    “手别抖,稳住。”

    盛宁安尝试拉了一下,果然是标准的音。

    “懂了?”

    “懂了,我再试试。”

    这一次,盛宁安终于找准了音。许晏清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怎么样?我的耳朵比你的准吧?”

    盛宁安心服口服的点了点头。许晏清又指了指下一节:

    “这一节,再来一遍。”

    许晏清就这么一节一节的带着盛宁安过完了整首曲子的一半,张娟在一旁带着调侃的问:

    “不错嘛许晏清。不过,我怎么感觉你比之前排练的时候更有耐心?照你之前的脾气,早就不耐烦了吧?”

    “这不是因为盛宁安嘛。”许晏清看了一眼盛宁安,接着说:

    “原来合唱团只有我一个伴奏,现在有两个伴奏,而且盛宁安今天是第一次接触《ory》,对这首歌的谱子还不太熟,所以我认为我有必要耐下心来。”

    “哦,原来如此。我看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先练到这儿,明天让你们和他们配合一下,看看效果如何。你们回家后各自的练习不要停,不然很可能不能去演出了。”

    “好的张老师,我记住了。”许晏清和盛宁安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

    “那张老师,我和盛宁安就先回班了。”

    张娟点了点头,他们收拾好琴包,一前一后出了排练室。许晏清站在楼道的窗户前,发现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盛宁安,雨停了。”

    “所以雨停了,你是想在操场上把《九万字》再唱一遍吗?”

    “你怎么知道?”

    “猜的。”

    “那走吧,趁着空气清新、雨过天晴,再唱一遍。”

    许晏清走到树底下的椅子旁,用纸把椅子擦干,挺直了腰板端坐在上面。盛宁安站在她旁边,演奏了《九万字》的背景音乐:

    “看那些流离失所的游魂

    莫衷一是层层围困

    从来酿酒的人分外清醒独善其身

    常言说命运半点不由人

    不信常言 偏信方寸

    那些荒唐传闻化名成为青春

    红尘滚滚”

    “许晏清,我怎么觉得你跟这首歌,格外适配?”

    “有吗?说说为什么。”

    “我也说不出来,算是,直觉吧。”

    “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我还是头一回从你的嘴里听见‘直觉’这个词。”

    许晏清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天空,跟盛宁安说:

    “回班吧,在上课之前还能睡会儿。你呢?你困吗?”

    “我不困,我没有中午睡觉的习惯。”

    他们一起回到了五(四)班。许晏清把琴放在窗户边儿上,趴在桌子上跟盛宁安说:

    “上课之前能叫醒我吗?”

    “可以,你睡吧。”

    许晏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盛宁安拿出手机,给许晏清的侧脸拍了张照,把这张照片设置为了他的手机背景图。

    这时,董路佳拿着许晏清的卷子走进了班:

    “许晏清啊,你的卷子老师改完了。”

    看见董路佳进班,盛宁安连忙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走过去对她说:

    “老师,许晏清睡着了,您说话稍微小点儿声。”

    “哦,好。那老师吧卷子给你,等许晏清醒了你再给她。”

    盛宁安接过她的卷子,看见了醒目的一百分,暗自心生敬意。

    “盛宁安,是不是董老师来了?”许晏清说着,把头从胳膊里抬起来,边说边揉了揉睡眼。

    “吵到你了?”

    “没有,本来就没睡着,我中午也没有睡觉的习惯,基本上都是在跟他学数学。董老师找我有事儿?”

    “你上午写的卷子董老师给你拿来了。”说着,盛宁安把卷子递给了她。

    许晏清看着自己满分的卷子,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你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是习惯考满分了吗?”

    “我不习惯,但是他习惯我考满分。”许晏清边说边喝了口水。

    “他是谁?”

    “还能是谁?我姥爷呗。”许晏清又喝了口水,接着说:

    “他认为考满分不是终极目标,而是基本操作。他都没有考上清华又凭什么认为我考的上?基因突变又为什么会这么正好的发生在我这儿?”

    许晏清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就又拿出《未成年人保护法》继续看起来,直到下午第一节课上课。

    在第一、二节课之间是大课间,许晏清趴在桌子上问盛宁安:

    “盛宁安,明天中午吃什么?”

    “不知道,要不还去那儿吃?”

    “我无所谓,反正我明天中午不会回家。”

    “还是不想看见他吗?”

    “何止不想?她要是真的不想落得现在的下场,又为什么不在当初就好好跟我说明因果?”

    盛宁安沉默了,他拿出手机问许晏清:

    “加个微信吗?”

    “你想搭讪?”

    “没有,只是以后如果有事儿的话,直接联系可能会方便点。”

    许晏清加上了他的微信,给他备注了“盛宁安”。

    下午两节课上完后,许晏清背上琴包和书包,在校门口向盛宁安挥了挥手:

    “盛宁安,明天再见。”

    盛宁安也朝她挥了挥手,转头却看见了宋渝归。

    “妈,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来了?我来接你回家。”

    盛宁安和宋渝归一起往回走,宋渝归看着旁边莫名兴奋的盛宁安问:

    “宁安,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中午和许晏清一起吃饭来着?”

    “不是,不是。”

    “那是为什么?你今天高兴的反常。难不成,你真的喜欢她?”

    “也算不上喜欢,就是感觉每天都想看见她,但是看见了又想躲。”

    宋渝归听了微微一笑,伸手拍了一下盛宁安的后背:

    “你小子,这就叫喜欢!”

    “妈,你,经历过?”

    “当然了,当年就是你爸先追的我,他跟你现在的想法一样一样的。你呀,眼光还真不错。”

    盛宁安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着手机上许晏清的头像和个性签名若有所思: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晏清她,也喜欢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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