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觉得宋衣怪怪的，人怪怪的、出现的时间和地方也怪怪的。
对自己的态度，自然也是怪怪的。
她还觉得李明祈不对劲，只有对赵桓没什么感觉，毕竟她上辈子根本不认识赵桓，谁知道他是人是鬼啊。
离洛阳还有一段路，赵桓说：“先派人去探探情况。”
李明祈也认为可以，还是先住在顾昭在城外的那个庄子。
顾昭让人烧火做饭，又小声问：“那个宋姑娘，怎么办？送她回城？”
“这……”
李明祈觉得，既然要与宋衣划清界限，当然要送她回家。只是担心宁王已经发觉她身份了，反而危险。
“先留她住几日。”
宋衣却主动提出要走，又与李明祈不知道说些什么。
顾昭饿的不行，先啃上干饼了，问赵桓：“我怎么觉得他俩怪怪的？”
“醋了？”赵桓哈哈，“这丫头毛都还没长全好不好。”
顾昭脸一红，呸了他一口：“好不要脸，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她就是疯了，也不会以为李明祈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怎么怎么。
不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真是的太诡异了，就是有那种……莫名的哀怨……
她本不是多心的人，可这种气氛真的完全萦绕着他们两个人，她就算是瞎子也不可能装作看不见。
赵桓卷了个饼、抹上厚厚的酱，递给她说：“虽然那丫头年纪小，不过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
“动心了？”顾昭斜眼，“禽兽，人家还没有及笄呢。”
跟玫玫一样大，如果有人对她妹妹有这样龌龊了心思，她一定挖了他的狗眼。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除了真的禽兽，谁会对她们动心思啊。
赵桓突然问：“顾昭，重活一次是什么样的感觉？”
顾昭正准备张嘴咬饼，被他这么一吓，差点儿没咬到自己舌头。
“你……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重生的么，老三也是。”赵桓倒是很平静，“瞧你们那天在凉州那天第一面见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不就两三年没见面么、不至于。”
“这……”顾昭结结巴巴说，“这怎么好这么推断。”
“我对你不熟悉，但老三他和从前不一样。”赵桓看着她、眼中浮光跃动，“就他看我、还有看你那眼神，还有你看他那眼神，不对。”
顾昭心想，就是不对，才是对啊。
毕竟，那是穿越了生死和时空的眼神。
你的眼眸装满了时间，你的身后拥故事成篇。
赵桓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从小打猎，耳朵很好的，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顾昭心虚，也不知道他听到哪一句了。
“你呀。”赵桓突然推了她一把，她手里的饼差点儿掉地上。
“婆婆妈妈什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么顾左右而言他的，一看就知道有鬼。”
顾昭不会骗人的，上辈子不会，这辈子还不会。
“你问过阿祈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来问我？”
“因为咱俩不熟。”
想想也是，这种问题跟熟人真是不好开口。
“所以，之前发生了什么，后面又发生了什么？”赵桓低头，“你们出发前明明胸有成竹，为什么到了这里又有了些变化？”
“这个……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赵桓干脆，“我先给你开个头，我在凉州是不是死了？”
果然是开了个利索且精准的头。
顾昭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是啊，宁王的人要杀他，你为了救他死了，他当然要替你报仇，就带着人杀来洛阳了。”
她简单说了中间的部分，最后点了点自己，“嗯，然后我也死了。最后，他应该当上皇帝了吧。”
赵桓低垂着头，没什么反应。
顾昭想活跃一下气氛，拍他肩说：“哎呀，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你看、咱们现在这不就重来了么，已经死过一次了、这回一定能长命百岁。”
“承你吉言。”
“你说宋姑娘不错，不会看上人家了吧。”顾昭啧啧，“年龄差的是大了些，不过也没什么，你完全可以等人家少女长成么，再过个四五六七八年就行了。”
赵桓突然说：“我有心上人了。”
“什么？！”
顾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子、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敢情你都是装的？！
“谁谁谁，说来听听，我保证不给你说出去。”
见赵桓笑而不语，她更好奇了。
“是你们凉州的姑娘么，我认识不？”
如果是凉州的，那她八成是不认识的，也从来没听阿祈他们说过啊。
“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赵桓还打起机锋来了，“急什么，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认识。”
这家伙好像一直是油嘴滑舌的，难得看他说的这样郑重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表白？”
若是凉州的少女，谁能拒绝赵家的少爷。
不过情人眼中出西施，这也不好说。
说不定人家也有意中人了呢，就算赵桓家世鼎赫、一表人才，自然也有那一心一意的执拗丫头。
谁都不一定非得看上谁不可。
“她不喜欢你？”
“她嫁人了。”
她差点儿一口水没喷出来：“什么，你……你你……”
真是看不出来，赵桓你竟是这种人！
“这个，赵表哥，这我可就得劝劝你了，强取豪夺的事咱们可不能干……”
赵桓翻了个白眼：“我是那种人么。”
顾昭梳理了一下情节。
刚才，她问的是——“她喜不喜欢你？”
而赵桓回答的是——“她嫁人了。”
这叫做答非所问。
答非所问并不是没有回答，某种程度上、答非所问已经是回答了。
不是非得明确的，才叫回答。
顾昭不禁自己脑补——“这姑娘其实是喜欢赵桓的，但阴差阳错、各种原因已经嫁人了？”
以这家伙的性格，八成是认识那姑娘时，对方就已经名花有主了。
不然，哪怕是成婚的前一日，他也能火中取栗、去把对方的花轿给劫了。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这位美丽的姑娘是我命中注定的新娘，你们都闪开！”
“赵桓啊赵桓。”她看像他的目光中飘着六个字——“你竟是这种人！”
上辈子他死了，此事自然也就没有后续。
这辈子他没死成、活下来，就一心要继续这啥啥不为世俗所容纳的恋情了？
“赵表哥，你和你的意中人没能够喜结连理，我深表遗憾，但是……”她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你们有缘无分，就不要再纠纠缠缠的，好不痛快。”
赵桓阴阳怪气哼了一声。
她不乐意了：“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不然你还想怎样。”
“等她和离。”
顾昭呵呵，究竟是等她和离，还是帮她守寡，这可就不太好说了。
按说赵桓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可他连人家的老婆都喜欢上了啊，后面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就……
“听你这口气，她男人你也认识？”
赵桓点头：“是啊。”
这就真让人头大了，她平日里也常看那些话本子，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正常的恋爱固然重要，但畸形的恋情实在精彩。
“你这么觊觎人家夫人，不觉得对不起他么。”
“你怎么知道，他夫君没有移情别恋？”
顾昭惊呆了，虽说畸形的恋情实在精彩，但畸形到这个地步，她不得不说上一句刺激。
赵桓依然淡定地说：“虽然她现在还爱着她夫君，不过没事，我可以等。”
顾昭：……
不过，现在兵临城下、险象环生。李明慎好死不死也是个重生的，还不知道路在何方呢。
他们不想着谋篇布局、出其不意，还有闲心思聊这些花前月下、有的没的，也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那么在乎了。
赵桓叮嘱：“我知道你们重生的事，不要和老三说。”
“好。”
“我心上人的事，你也别和他说。”
“行。”
顾昭猜测，是万一跟阿祈聊起来，以他们俩的关系说不定就能猜出这个“神秘的意中人”到底是谁。
这个“移情别恋的夫君”，不定他也认识。
既然是赵桓自己的事，就让他自己处理吧。
也许他从前想着错过就错过了，现在既然重生了，清楚这世间的无常，就要拼一把。
可千万别酿成惨绝人寰的血案。
赵桓突然没由头地问：“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你死之后，阿祈怎么办？”
“怎么办？”她不解，“他不就来这儿了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你们这一场重生呢？你死了，就留他一个人。”
她想了想，不得不说：“那我死了，他也得活下去啊。”
就像你死了，他痛不欲生，但也得走下去。
“万一他能活到他父皇那般年纪，还有几十年，又娶了别的女人呢？”
“不会的。”顾昭咬着嘴唇，“我俩生同衾死同穴，他不会变心的。”
“你死之后，他再跟别人在一起，倒也不算变心。”
顾昭狠狠瞪了他一眼，气鼓鼓说：“怎么不算，到时候我就算变成鬼，也饶不了他。”
自重生之后，她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也不想去想。
“赵桓你这人，怎么这么讨人嫌。”
她当然知道这个问题始终存在，但只要自己不去想，那就没有。
如果非要想一想，反正她都已经死了，也不可能真的变成鬼，李明祈就算后宫佳丽三千人，她也眼不见为净。
很多事情，看不见就算了，没必要真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当然，她还是觉得，李明祈不会变心的。
就算他娶了别人，最多是个相敬如宾，不会有真的感情的。
她和李明祈，才是唯一的真爱。
她觉得自己是真爱，巧了、隔壁宋衣也觉得自己是。
李明祈就更厉害了，他觉得两个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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