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你怎的了?”秦颐一看着心不在焉的秦颐甄问。

    好似自从遇到男主后五姐便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这三年两人也没怎么见过啊,怎的还是敌不过剧情吗?

    秦颐一心中腹诽着,秦颐甄闻言心中无奈着。

    “我没事,一一不必担忧,或许是今日有些累。”秦颐甄看着六妹关切的眼神,只好开口解释,但眼神中带着些幽怨。

    她为何这般心不在焉,还不是先前听到六妹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句话。

    她今日才明了,六妹她可不只是想像男子那般在朝为官,还想让她成为这大齐之主,虽是名正,但是言却不顺啊。纵观古今,女子登基为帝者屈指可数,她怎就这般大胆。

    更何况六妹睿智聪慧,就算是女子能够称帝,也不该是她,而是六妹才对。

    秦颐一想着,若日后真有这么一日,她一定要成为六妹最坚固的助力。

    在姐妹二人走后不久,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们方才买花灯的地方,骨节分明的手在小贩热情的介绍中拿起秦颐一买过的一盏一般无二的兔子花灯,干脆利落地付了钱,看着那窈窕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自打他知晓自己对这小公主心思不寻常后,便开始慢慢疏远。可三年过去,那想要得到又想要疏远的妄念折磨得他发疯。

    既然断不掉,那就任由它肆意疯长吧,总有一日,要么忘掉,要么得到。

    路霁安盯着那道背影许久,直到人混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才转身,一回头便见不远处同样看向这边的卓然,他勾了勾薄唇,慢慢向宣平侯府而去。

    花灯节过后的两日,仪华宫内,瑾贵妃坐在梳妆台前仍由宫女给自己梳妆,永安帝侧躺在床榻上,看着镜中的美人出神。

    “你的两个好女儿,二十好几了还不愿意嫁人,愁得我又掉了几根头发。”瑾贵妃看着手中的机率青丝,语气有些幽怨。

    梳头的宫女早已见怪不怪,私底下的帝妃二人就像是一对寻常人家的夫妻。

    “她们是公主,是朕的金枝玉叶,这天下儿郎谁不想娶?”

    “她二人还不想被困于后院,想玩儿就多玩儿几年,能有什么?”永安帝想起御书房中的谈话道。

    “哼,陛下倒是不及,与她们年纪相当的姑娘要么定亲,要么早已成婚,就您的两个金枝玉叶还没着落。”瑾贵妃有些阴阳怪气。

    永安帝一听,立即改了口风道:“你可有看好的儿郎,要是她们姐妹也喜欢,朕即刻下旨赐婚。”

    瑾贵妃哑然,她虽然着急,但也舍不得女儿出嫁。若是女儿自己喜欢上哪家儿郎,她还可以安慰自己那是女儿看上的,她也没有办法,可若是让她给自己女儿找男子相看,跟她自己把女儿推出去一般,还不得膈应死她。

    永安帝见瑾贵妃不说话,便知她只是嘴上着急,实则根本不舍女儿嫁人,笑了笑没说话,起身穿戴好,便去了御书房。

    今日没有早朝,他先派人去将左相周大人请来,又让人去叫秦颐一秦颐甄姐妹。

    有些事情,他还得做出决断才好。

    姐妹二人到时,周大人也恰好到。

    秦颐一有些疑惑地看向父皇,心下猜测应当是那日的事有了着落,甚至于她们而言应当是个好消息。

    若是父皇不允,那直接回绝她们并勒令她们今后不可再接触朝政之事便可,但他偏偏请来了周大人。

    左相周大人不仅是她们的先生,更是一位自先帝在时便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官。

    “父皇,您找女儿是有何事吗?”秦颐一压住内心喜悦故作不解地问。

    永安帝看着女儿眼中的狡黠,忍不住横了她一眼,之后便跟周大人将姐妹二人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说了出来。

    周大人难掩震惊,看着对面的两个学生,欣慰之余又掺杂着些遗憾。

    若着二人是男子,便无需有这种种忧虑,大齐也后继有人。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不妥。历朝历代都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若是在我朝出现这等怪事,那……”

    尽管他看好这两个小辈,可入朝为官并不是儿戏,不可随心而为。

    “先生此言差异,自古女子被安排在后院相夫教子,可有谁人问过她们一句,她们可否愿意?”

    “战乱时,大多数女子的确不如男子健硕,可上战场杀敌,但女子的血性不比男子少半分,男子在战前厮杀,女子在后方安定,缺一不可。而到了安稳时,男子在外养家糊口,女子在内操持家务。女子在任何时代任何地点都有着自己生存的能力,可见女子不比男子差。”

    “如今,只是女子换了一个方式来展现自己的能力,也没有阻挡男子在官场发光发热吧,先生觉得有何不可”

    “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子为官的道理。”周大人道。

    “规矩都是人定的,曾经没有女子觉得这有何不对,那是因着她们或喜欢或被迫按照男子所规定地框架活着,如今有人觉得这框架是束缚自己枷锁,想要跳脱出来,你们便以‘规矩’压人,怎么,堂堂七尺男儿,还会惧怕你们所瞧不起的女子么?”秦颐一说着说着,语气难免带上了讽刺。

    永安帝知道这个女儿厉害,却不知她能有如此牙尖嘴利的时候。

    “一一不可无礼,那是你的先生。”永安帝训斥道。

    秦颐一也知晓自己有些激动,当即低头致歉。

    “先生,学生知晓,女子为官在这世道的确像是白日做梦,可您想想看,像清如姐姐那般好的才学,却因是女子不得不困于后院了此残生,她难道没有远大的抱负和为国为民的心吗?或许不是她没有,而是世道不许她有。”

    “倘若如清姐姐可入科举,在朝为官,以她的资质和聪慧,我相信她定不输于先生您。”

    秦颐一眼底带着憧憬,说得激昂,周大人一时间竟被她带得想象起女儿在朝堂指点江山不再郁郁寡欢的模样。

    若是如此,女儿又怎会被徐家欺凌之后和离回家后只能由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替她出气,倘若女儿有那样的机会,女儿便有更大的权利和能力保护自己,就算他这把老骨头去了,也不必太过担忧。

    周大人越想,眼中光亮越甚,只是渐渐地那抹光亮还是暗了下来。

    他沉思许久问:“殿下可知,这条路有多难走?”

    秦颐一笑答:“既然我已经向父皇证明我可用几年时间考中举人,便知道这一条路会有多难走。”

    她眼神极为坚定,周大人看看秦颐一,又看看同样坚定的秦颐甄,摸了摸白髯,洒脱地笑了笑道:“好,趁着老臣还有些本事,这一路,老臣便护这殿下走,为这天下有能耐的女子,挣出一条路。”

    他知道这很不明智,成与不成,日后的史书里,他或扬名千古,或遗臭万年。

    可这所谓的左相,他做得也憋屈,屈居右相之下,那右相还是个不安分的,此事若成,日后他不仅多了助力,还可为女儿谋一条出路。

    若是不成,看陛下今日的态度,哪怕此事失败,两位公主也不会如何,不如就用此让温阳公主欠下他一份人情,看在他的份儿上,日后照拂女儿一二。

    若是成了,女儿便可自谋出路,更是好上加好。至于名声,身外之物罢了,留给后人评判便好。

    秦颐一俯身行礼:“谢父皇,谢先生。”

    她抬头,看着周大人眼中的复杂,笑着道:“先生不必忧心,这漫天的骂名,我一人背足矣。几日后,还得请先生陪学生演一出戏。”

    周大人听完秦颐一的话后极为震惊,她不仅看出了自己的想法,还有次计谋,果真是后生可畏,巾帼不让须眉啊。

    永安帝也看着秦颐一,目光慈爱欣慰又复杂。

    御书房这一次谈话,没有多少人知晓,只是在几日后的早朝上,永安帝宣布今年秋闱中有两名女子中举,且名次不低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各个交头接耳。

    有的人义愤填膺,有的人漠不关心。

    义愤填膺者大多是满口之乎者也的文臣,漠不关心的大多是上战场的武将。

    一众朝臣在不知其姓名,不清楚这两名女子为何会不顾世俗参加科举的情况下,纷纷喧嚷着要将这两名欺君之人压入大牢,更有甚者说欺君之罪应当诛九族以儆效尤。

    永安帝看着下面一个个自诩好读圣贤书的人,宣判起不知情之事时的丑陋嘴脸,满眼嘲讽,当真像女儿所说一样,这些人生下来便享尽优待,一旦出现一个打破他们所谓规则的人,便会慌得跳脚。

    “怎么,众爱卿才华斐然,皆是我大齐的能人才子,治国安邦皆不再话下,难不成会怕两名女子盖过你们的功劳?”

    永安帝似玩笑似感慨道。

    一群大臣摸不准他的脉,只能讪讪用所谓的“自古以来”来解释。

    “这些规矩都是人定的,朕本就不是明君,前朝有女子称帝,我朝有女子为官又能如何?”永安帝看着王家的一众人说着,眼中有难得的得意。

    王家不是想把持朝政么,那就乱吧,乱点好。

    他也是才想明白,若是女子的生存不再艰难,甚至可以为国效力,那作为带头人的一一和甄儿必定会有一众跟随者,王家再想要把持朝政,也会有一定的难度。

    只要能给王家添堵,又不触及国本,他都愿意做。

    准了女子入朝为官又不是将男子一棒子打死,他也不必担忧朝堂无人可用。

    朝臣闻言,不少俯身哀求道:“望陛下三思。”

    “女子应尊崇三从四德,安心打理好内宅相夫教子,虽我朝对女子没有那般严苛,但也不是任由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啊。”

    “大人此言差矣。”不等其他人开口,大殿一边传来一道清灵的女声,在这满是男子的大殿内显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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