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后边,秦颐甄一人走在中间,随意看着这西北的夜月风光。

    卓然看着落单的秦颐甄,有心想上前说话,但又因着与陈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加上害怕自己忽然凑上去有些唐突,便一直没有动作。

    不成想,秦颐甄走着走着,回头对陈既道:“陈世子,不知一一交由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此时正好与卓然陷入沉默的陈既闻言,快步上前来到秦颐甄身边,将自己这几日审问出来的东西悉数告知。

    “回殿下,那几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西陵人士,不过已在下与西陵打交道多年来看,他们绝对是冒充西陵人。”陈既恭敬道。

    “那你那日……”秦颐甄想起那日被杀的那个灾民疑惑开口。

    “那日是一时情急不得不这般说,否则有心之人会盯着杀人这一点不放,煽动灾民闹事,更加麻烦。不过那人的确是跟被抓的几人是一伙的。”陈既明白秦颐甄未尽之意,详细解释道。

    秦颐甄点头,“那这几日可有所进展。”

    陈既道:“那几人确实是硬骨头,不过还是让臣查到了些东西,臣推测他们应当是京城那边派来的。”

    说道后半句,陈既压低了些声音,但又足够令秦颐甄和赶上来的卓然听到。

    陈既观察着卓然听到这番话的神色变化,只是这人面上除了些许的震惊外并无心虚一类的情绪。

    要么是对自己的安排极有信心,伪装得太好,要么便是这其中的确没有卓家的手笔。

    秦颐一眼眸渐渐泛冷,她们对此行的危险心知肚明,但从未想过那些人会利用百姓来给她们制造麻烦,所谓的朝廷命官竟从未对百姓有过半分怜悯么?

    “朝中反对女官一事的人太多,心思不轨者大有人在,殿下还是要小心为上。”卓然插话道。

    秦颐甄转头看向这所谓的男主,身姿挺拔,眉目俊朗,言谈举止也的确是世家公子风范,单看去的确有几分话本主人公的姿态。

    只是他这一番话,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那日灾民暴乱时,可不见他有半分动作。

    六妹说得果然不错,不能听他说些什么,还是要多看看他做了些什么。

    “多谢卓公子关怀。”秦颐甄淡淡道。

    这一路以来,这人找到机会便要来她面前献殷勤,因着六妹的严防死守,他能凑上来的机会也不多。

    不过就他这一路的表现来看,她已确定自己对此人不喜就是了。

    秦颐甄不理卓然还想搭话的模样,对陈既道:“那年离邱山一事,我还没亲自向世子道谢,恰逢今日,我郑重谢那日世子的救命之恩。”

    陈既闻言,连忙行了一礼道:“这本就是为人臣子应当做的事,殿下不必如此。”

    秦颐甄见此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听陈既忽然大叫一声:“殿下小心。”

    一道箭矢破空而来,直逼秦颐甄。

    陈既眼疾手快抽出随身的佩剑将迎着秦颐甄而来的一支箭挥落在地,瞬间将人护在身后。

    “保护殿下!”

    他护在秦颐甄面前,对周围警惕起来的侍卫喊道。

    秦颐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回过神来便去看前方秦颐一的方向。

    只见秦颐一那边同样遭到贼人袭击,当箭矢携带着劲风而来的那一刻,路霁安下意识将人护在怀中,抽出腰间佩剑斩断箭矢。

    秦颐一回过神来后,同样抽出佩剑,专心应对起来。

    在击落射向自己的一只箭矢后,秦颐一也回头看向了秦颐甄这边。

    确认五姐没事,秦颐一又提剑斩断随之而来密密麻麻的箭矢。

    今日他们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深更半夜在这空旷无人的大街上。

    平日里守卫森严,她们这一路倒是没有碰到过如此大规模的刺杀。

    怕是赈灾圆满完成一事传到了京城,有些人坐不住了。

    不过今日才有所行动,速度还真是够慢的。

    秦颐一环视一圈四处而来的箭雨,心中冷嗤,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看不起她们,就派这些个酒囊饭袋来。

    “捉几个活口。”路霁安随手斩落飞来的箭矢,吩咐身边的侍卫道。

    他似闲庭信步般立于那里,始终将秦颐一保护在身后,挡掉多余的箭矢,留下一些供秦颐一练手。

    在一阵箭雨过后,街道四周忽然冲出一群身穿黑衣,手持刀剑的黑衣人。

    来人一言不发,直指秦颐一、秦颐甄而来。

    “平日里你再怎么刻苦都没有一场真正的交锋令人增进得快,放心,今日你可以好好练练手。”路霁安在秦颐一耳边道。

    秦颐一在刚开始箭矢迎面而俩的慌乱到逐渐得心应手,当暗处的刺客冲出来时,在路霁安的辅助下,她不疾不徐击败了不少人。

    不过因着她在习武一事上起步较晚,又是轮番的车轮战,渐渐体力不支。

    路霁安见她练得差不多,将那渐渐脱力的皓腕握住,把人拉在身后护住,快速将冲破护卫阻挡来到他们面前的人解决。

    待周大人闻声带人赶到此处时,这一批刺客逃跑了一人,抓获七人,其余悉数被杀。

    周大人看着满大街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四溅的街道,忍住恶心和害怕,颤颤巍巍欲跪下请罪。

    若是两位公主在他的地界出了事,他怕是项上人头不保。

    秦颐一看了一眼四周,抑制住自己对这种场面的不适,她知道这些是她必须面对的。

    “免了,这些人还请周大人好生关押,若是让人跑了,周大人知道后果。”秦颐一惨白着一张脸道。

    周大人擦了擦头上的汗,连声应是,命人将人带走,又将那些尸体处理了。

    周大人走后,路霁安见她这副模样,紧了紧握住她的那只手,开口道:“你若是不杀他们,他们便会要我们的命,我不希望下一次还需要我来给补刀。”

    方才小公主虽然将那些人打得爬不起来,但显然是没有伤人性命。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显的有些不近人情。

    “活口没必要留这么多。”

    秦颐一看了看路霁安越发冰冷的脸色,哑声开口:“我知道。”

    路霁安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缓了缓神色,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秦颐一的头,缓声说:“以后习惯了便好了。”

    他的语气,带着些惆怅。

    秦颐一被他这动作惊住,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瞧见秦颐甄急急而来,她也就忘记了这一茬。

    “一一,你可有受伤?”秦颐甄跑过来,拉着秦颐一上下查看着。

    她先前可是在打斗中看清了六妹应对刺客那飒爽的模样,十分担心她会被那伙贼人伤了去。

    “五姐,我没事,这么多护卫在呢。”秦颐一安抚秦颐甄道。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的手腕一直被路霁安握在手中,感受到路霁安手掌的温热,秦颐一不自在地抽出手,也拉着秦颐甄查看起她有没有受伤。

    路霁安看着这二人姐妹情深的模样,又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得掌心,连刚杀过人的快意的都感受不到了。

    一旁的陈既看着路二公子又露出之前的阴沉模样,他看了看正安抚姐姐的温阳公主,又看了看微微摩挲左手的路霁安,联想到第一只箭矢射出后他立即扭头查看温阳公主时见到路二公子将人揽入怀中的一幕。

    陈既微不可查地挑挑眉,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啊!

    与众人或惊奇或沉重的心情不同,此刻的卓然手中持剑,剑尖还滴着鲜血。

    他想到方才陈既将和顺公主护在身后的一幕,心中颇为烦闷,这般场景似曾相识,但他总觉得挡在和顺公主身前的应当是他才对。

    几人回到落脚的小院已是子时左右,匆忙洗漱一番便各自回屋歇下。

    月华如水,路霁安一人坐在后院的屋顶上,看着远处悬挂的圆月出神。

    万籁俱寂间,他听见底下传来说话声。

    “五姐,你怎么过来了?”秦颐一的声音传来。

    “我有些怕。”秦颐甄往日沉稳的声音微微发抖,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变引起的恐慌中。

    “五姐快些进来,其实我也有些害怕,若今日睡不着我都打算去找你了。”秦颐一说着,将人带进屋中。

    路霁安听着底下的动静,眸中情绪不明。

    本来还想着今日若是小公主难以入睡,他倒是又有借口找人了。

    没承想这二人倒是默契十足。

    既然她已经有人陪着,路霁安便准备起身离开,只是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算了,还是守一晚上好了。

    圆月高悬,皎洁的月光似流水般洒向大地,将房顶上的那抹白影照得更加矜贵,也更为清冷孤寂。

    屋内,秦颐一和秦颐甄相继躺下,一时相顾无言。

    于今日的这场刺杀,是她们有生之年头一次经历。

    不是没有预料过那些人会在此次西北之行上对他们强加阻拦,但属实没有想过他们已经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

    为了那还未成形的威胁,连当朝公主都敢派人刺杀,这背后之人已然对皇室没有半点敬畏之心了。

    “一一,今日之事,你觉得更像是谁的手笔?”秦颐甄躺在自己的被褥中,小声问道。

    秦颐一深吸了口气,道:“倘若我没猜错,应当是王家。”

    只有王家还沉醉在自己掌握大半朝堂,仗着是皇帝外戚可为所欲为的美梦中。

    可他们偏偏不知,这些年卓家逐渐起势,背后发展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当然王家都没发现的事,绝大部分人定然也没有发现。

    至于她,也是因着原书才知晓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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