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渝归一脸沉重地回到了办公室。盛宁安察觉到了不对,问:

    “妈,怎么了?许晏清跟您说了什么?”

    “宁安啊,我觉得许晏清有事瞒着所有人,你说呢?”

    “妈也这么感觉吗?”

    “你是怎么察觉的?我总感觉许晏清,好像经历过什么。她笑的太苦涩了。”

    “妈,我是感觉许晏清跟我说话时眼神有躲闪。您说她经历过什么,我好像知道。”

    “哦?是什么?”

    盛宁安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说。宋渝归拍了拍盛宁安的肩膀:

    “不说就不说,她的个人隐私,我们无权干涉。好孩子。”

    “谢谢妈。妈,天色不早了,许晏清还没吃饭,我去买点她能吃的。”

    “给她买点清淡点的、易消化的,再来点水果。”

    盛宁安听完,拿上他的手机出了医院。宋渝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笑了:

    “盛宁安这小子,眼光还不错。”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盛宁安拎着三个人的饭和水果回来了:

    “妈,你今天晚上有夜班,给你一份。另一份给许晏清,最后一份是我的。那我给许晏清送过去了。”

    盛宁安走向许晏清的病房。他从门上的玻璃向里看,眼前的一幕却快让他的眼泪掉了下来:许晏清用被子裹着自己,蜷在病床的一角,头发散着。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衬得她格外孤独。这一幕深深刺痛了盛宁安的心。许晏清可是一米七几的高个子,却蜷在病床的一角,看起来好小一个;她平时很注重形象,却任由她的头发披散。

    盛宁安不敢再看下去了,他返回宋渝归的办公室。宋渝归见盛宁安手里还拎着给许晏清的饭,就问:

    “怎么了?许晏清不在?还是她不想吃?”

    盛宁安摇了摇头,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眼泪多的像决堤一般:

    “都不是,妈。许晏清她……她是一米七三的高个子,我……我看见的时候,她就蜷在病床的一角,看起来……那么小一个。她平时很注重形象,却任由她的头发披散。”

    宋渝归心头一颤。果然吗?许晏清白天的对话就让她感觉不妙。她边安慰盛宁安边说:

    “不哭了。我们一起去吧。许晏清也许只是心情不好呢?”

    盛宁安止住了哭泣。他擦去泪水,拎上饭,向许晏清的病房走去。宋渝归伸手想要直接打开房门,盛宁安拦下她的手:

    “妈,进别人的房前要先敲门,这还是您告诉我的。”

    盛宁安敲了两下房门,房内传来许晏清的声音:

    “稍等,马上来。”

    许晏清从病床上下来,走向房门,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宋渝归和盛宁安。

    “我怕你饿着,就让宁安买了点饭和水果。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吃?”

    “好,宋阿姨。不过,这些水果和我的饭一共多少钱?我加您微信转给您。”

    “不用,你现在是病人,先吃再说。”

    “‘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哪有吃别人东西不给钱的道理。”许晏清认真的说。

    宋渝归见许晏清如此认真,也只好答应许晏清的要求。许晏清拿出手机,加上宋渝归的微信好友,备注了“盛宁安母亲”。她又问:

    “所以宋阿姨,我的饭和水果一共多少钱?”

    “一共27。要是怕我坑你,我有付款记录。”盛宁安说着,就要把付款记录给许晏清看。许晏清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相信你。阿姨,我现在就给您转了,您注意查收。”

    宋渝归打开她和许晏清的聊天界面,发现待接收的转账是30元。

    “许晏清,你为什么多转了3块?一共不是27吗?”

    “给盛宁安的跑腿费。您收下吧,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

    宋渝归收下了许晏清的转账,悄悄地把备注改成了“未来的儿媳妇”。许晏清拿起墙角的折叠桌,在病房的空地展开。她又拿出两把椅子放在折叠桌旁:

    “阿姨,您和盛宁安坐在这儿吃吧。桌子质量可能不太好,您将就一下。”

    “那你呢?你坐哪儿?别告诉我你想站着。你的身体还很虚弱,站太长时间会再次晕倒。”盛宁安说的时候,几乎是不加思索。

    “我吗?我坐在病床上吃。不是有小桌子吗?我把它放在床上就行了。不过盛宁安,我怎么感觉,你比宋阿姨还要着急?”许晏清反问。

    “我,我只是担心你。你要是再次晕倒,就会在医院待更长时间。你说过,你不喜欢被束缚,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上的束缚。我只是不想让你被束缚更长时间罢了。”盛宁安说着,脸却红了一大片。

    许晏清闻言,嘴角漾起了若隐若现的笑意。没想到自己只是不经意的一句,盛宁安却能牢牢记住,并且不加思索的说出来。

    “你说的,不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但不全是假话。”许晏清坐在床上说。

    “为什么这么说?这么说又有什么依据?”

    “你的眼神躲闪,手下意识的摸了鼻子,并且你脸红了。这些都是证明你说的不全是事实的证据。下意识的行为,通常是不受神经支配的。综合以上各种表现,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你说的不全是事实。至少,半真半假。”

    许晏清的分析让盛宁安和宋渝归目瞪口呆。许晏清见状,补充道:

    “这些是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只是搬过来用而已。”

    “不是,我惊讶的不是这个。”宋渝归说。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宋阿姨?”许晏清好奇地问。

    “是你的思维。你的思路环环相扣,逻辑清晰又明了,这不像你这个年纪拥有的。晏清,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我的思路如果不是环环相扣、毫无破绽,逻辑如果不清晰明了,那么他就会找出我的疏忽,死扒住一点不放,最后把我折磨的生不如死。这样的后果,倒不如我从一开始就让他挑不出一点错误。”

    许晏清说这句话的时候,月光正好只照亮了她的一半侧脸。盛宁安和宋渝归看着面前被月光照成阴阳脸的许晏清,不由得觉得她好让人心疼。原来,之前她一直隐瞒着真相。宋渝归强忍住泪水,对许晏清说:

    “先不说这个了,晏清,你饿了吧?赶紧吃点儿饭,不然一会儿凉了。”

    宋渝归把饭放到大桌子上。她想找小桌子放在许晏清的床上,这样许晏清吃饭就方便很多。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

    “妈,我来吧。”

    盛宁安说罢,弯腰从床底拿出了桌子。他先将桌子在地上展开,再用湿巾细致的擦掉灰尘后,才把桌子放到许晏清的床上。等许晏清将桌子的位置调整好后,才将饭和水果放在小桌子上,并递给了许晏清一双筷子和一个勺子。

    “尝尝,应该不会油腻。实在不想吃就不吃。”

    许晏清尝过面前的粥和鸡蛋饼后,发现是她前所未见的美味。盛宁安这才放下心来,坐到大桌子前和他母亲一起吃饭。

    吃完晚饭后,盛宁安将许晏清没吃完的水果放到大桌子上,将小桌子收好,放在了墙角。干完这些,盛宁安对许晏清说:

    “别睡太晚。明天是周六,你可以晚起一会儿。那,晚安。”

    许晏清朝盛宁安点了点头,盛宁安这才关了灯,带上了房门。许晏清躺在床上,在她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月亮。许晏清伸出手,从手指缝中间看着那弯下弦月,竟觉得有些凄凉。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把手放下。许晏清躺在床上,辗转不知多少次才睡着。但睡得很浅,并不安稳。

    盛宁安还是不放心,找到宋渝归,对她说:

    “妈,我担心许晏清。我,能去病房陪她吗?”

    “可以。她要是有任何情况,你要立刻告诉我。”

    “知道了”

    盛宁安在许晏清的病房前站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推门进去。宋渝归感到奇怪,上前将盛宁安拉到一边,小声说:

    “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只是,不敢进去。我不想打扰许晏清。”

    “你既然要陪她,就得进到病房里才能更好地观察。”

    “知道了妈,您去忙吧,我自己就行。”

    盛宁安进了许晏清的病房,搬了个椅子坐在许晏清的床边看着她。盛宁安看着熟睡的许晏清,鬼使神差般的探了探许晏清的鼻息。温热的感觉传过了盛宁安的手指。

    “还好,她还活着。”

    盛宁安松了口气,抵不过睡意,趴在许晏清的床头睡着了。

    到了后半夜,许晏清做了个噩梦。她梦见林云山拿着刀,冲着她说:

    “你个白眼儿狼,敢不好好学数学是吧?那你也别活了!”

    “你走开,别靠近我,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许晏清惊醒,从床上坐起来,扶着头大口喘气。她的这一下惊醒了盛宁安,盛宁安揉揉惺忪的睡眼问:

    “怎么了,许晏清?做噩梦了?”

    “没事,我好得很。”

    “你都出冷汗了还说没事?你等会儿,我叫我妈来。”

    许晏清没有说话。见状,盛宁安打开病房的门,跑到值班室,对正在看病历的宋渝归说:

    “妈,那个,许晏清做噩梦了。”

    “什么?快带我去她的病房。”

    说完,宋渝归跨上听诊器就往外走。盛宁安小跑几步到宋渝归身前,带着宋渝归进了许晏清的病房。

    “晏清,跟阿姨说,怎么了?有哪儿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许晏清虽然嘴上说没事,她的脸却惨白的不行。

    “那,阿姨在这里陪你好吗?有事也方便。”

    “谢谢您了。”

    “好。宁安,你就去我办公桌上坐着。如果有事你就来找我。”

    “妈,我明白了。”

    盛宁安出了病房,带上房门。宋渝归拿纸擦去许晏清头上的汗,对她说:

    “没事了,没事了。阿姨在,你睡吧。”

    许晏清这才放心,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宋渝归替她掖了掖被子免得着凉,低头却看见两行清泪从许晏清的眼角流出。

    “她呀,有什么事也只会往肚子里吞。估计,她心里也很难受吧。”

    宋渝归替许晏清拭去泪痕,握着许晏清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那一晚,是许晏清睡过最安稳的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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