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清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上午九点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自己左手打的点滴的输液管上贴了一张便利贴,于是坐起来伸手揭下它,看到上面有些熟悉的字:

    “许晏清,饭在床头柜上,有事打这个电话。”

    许晏清扭头看见床头柜上的饭,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晏清醒了。饭是宁安买的,早上我在查房。”门口出现宋渝归的身影。

    宋渝归走进病房,将小桌子放在许晏清的床上,再把饭放在小桌子上。宋渝归坐在旁边看着,竟然感觉鼻子有点酸。

    “晏清,吃完饭,让宁安陪你下去走走吧。你住进医院这么多天,应该还没出过病房吧?虽然说病人需要休息,但是必要的活动对恢复是有益的。”

    “好。宋阿姨,盛宁安他有空吗?”

    “今天不上课,他也没有其他的安排,所以他有空。”

    “那我去找他吧。他应该还在办公室,对吗?”

    宋渝归点了点头,对许晏清伸出了手:

    “自己行吗?不行扶着我。”

    许晏清没有扶着宋渝归,而是坚持自己下了床。虽然之前下过床,但毕竟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许晏清还真有点儿不适应。她用手扶着墙,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宋渝归看着眼前这个哪怕自己不舒服也不愿意扶着自己的女孩儿,心中感觉无奈又心疼。因为许晏清还不能走太快,宋渝归就这么陪着她走到办公室,对正在发呆的盛宁安说:

    “宁安,你陪她下去走走,我等会还要查房。”

    盛宁安穿上外套,陪着许晏清往楼外走。他们在医院的林荫小道散步。太阳斜斜的照在地上,许晏清刻意避开阳光,只走在树荫之下。盛宁安带着不解的问:

    “你为什么刻意避开阳光?是不习惯被太阳照吗?”

    “也不是。”许晏清找了个椅子坐下休息,伸手去触摸那些阳光:

    “我只是习惯了在黑暗中生活,现在突然站在太阳下,还真不太适应。”

    “你说,你,习惯了在黑暗中生活?”盛宁安的语气中,有一些不可置信。

    “嗯。”许晏清漫不经心的回答:

    “在黑暗中待习惯了,就不认为那是黑暗了。等到真正的光照进来的时候,反而不相信那是光。真是笑话,认为看得见光就逃得出黑暗,到最后反而被推进无底深渊。早知道是这样的后果,我当初就不应该相信那是一束光。”

    盛宁安愣在了原地,许晏清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他颤抖着声音问:

    “晏清,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骗你干嘛?”

    “我真希望你说的是假的。半真半假也行。”

    “‘言语从来未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我说出来的,不及我真实想法的千万分之一。你也别心疼我,像我这种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有时候连我都嫌弃我自己,又怎么值得你心疼。”

    许晏清是看着盛宁安说的那句话。她看见盛宁安的眼眶湿了,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他:

    “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等盛宁安擦干了眼泪,许晏清站起来,向他伸出手:

    “走吧,我累了,想回去了。”

    盛宁安跟在许晏清的身后。这时,树林里起了风,风吹起了许晏清的头发。但她并没有理会,只是低头一直往前走。他们回了许晏清的病房,在病房里,他们看见了早就等在病房里的宋渝归。宋渝归看见他们回来了,连忙上前询问:

    “怎么样,晏清,还好吗?”

    许晏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林云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他指着许晏清骂:

    “跟我回家学数学,走!”

    宋渝归感觉不对,挡在许晏清面前,对林云山说:

    “我是许晏清的主治医师。病人现在状态不好,可能会再次晕倒。所以,晏清现在不能走。”

    “我他妈才不管她好不好!只要还喘气,就他妈给我回去学数学!”林云山叫嚣的厉害。

    许晏清感觉事态不对,悄悄录了音,并拨打了报警电话。

    “我才不管!她今天必须跟我走!”

    “您闹够了没有?这是医院,晏清需要休息,我妈说的您听不见吗?”盛宁安忍无可忍了。

    “啪!”林云山的巴掌打在了盛宁安的脸上:

    “我他妈管我自己的孙女,用不着你插嘴!”

    盛宁安捂着自己通红的脸,却仍然把许晏清护在身后。这时,一群警察闯进了许晏清的病房,对林云山说:

    “警察!别动!”

    林云山慌了。他看向一旁拨弄头发的许晏清,伸手就要打过去,但被警察制止了。林云山似是不服,仍然在叫喊:

    “你他妈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知不知道我有多为你好!”

    “不知道。我也,不,需,要。”

    “你,你他妈连尊老爱幼都不懂吗?”

    “注意说话态度!”旁边的警察出言提醒。

    “不懂。因为不是所有老人都配被尊重。”

    林云山还想说什么,却被警察带走了。许晏清将房门反锁,拿着盛宁安给自己的毛巾,去病房内的水龙头接了凉水。将毛巾打湿递给了盛宁安:

    “给你。”

    盛宁安明白了许晏清的用意,将毛巾敷在刚刚被打的地方。

    “还疼吗?”

    “好点了”

    见盛宁安这么说,许晏清才放下心。她对宋渝归说:

    “宋阿姨,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能请您先出去吗?”

    “好。你自己一个人静静也好。”

    宋渝归带着盛宁安出了病房。在他们走后,许晏清又像之前一样,用被子裹着自己,在病床的一角把自己蜷成好小一个,就这样待到了晚上。她还小的时候,没有安全感时,就常常会这么做。

    天色已完,盛宁安还是放心不下许晏清,想去看看许晏清的情况。宋渝归察觉到了盛宁安的异常,上前拍了拍盛宁安的肩膀:

    “一起去吧。你是不是喜欢许晏清?”

    “嗯,是喜欢她。”

    他们一起走到许晏清的病房外,盛宁安敲了敲房门,屋内传出许晏清的声音:

    “门没锁。盛宁安你进来吧。”

    盛宁安推门进去,许晏清从床上下来,伸了个懒腰,对他们说:

    “对不起啊,在床上坐了一下午。”

    许晏清看见了盛宁安脸上尚未消去的掌印,带着心疼问:

    “我姥爷固执起来我都害怕,而且他的力气大,打人也比我爸和我妈要疼上个好几倍。所以,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好多了。那你呢?缓过来了吗?上午应该把你吓了一大跳吧。”

    听到盛宁安这样的回答,许晏清再也忍不住,靠着墙哭出了声。盛宁安看着眼前哭的像小孩儿一样的许晏清,一时乱了手脚。他只好拿出纸巾递给许晏清,安慰她到:

    “这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宋渝归识趣的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只留下盛宁安和许晏清两个人在病房。

    在盛宁安的安慰下,许晏清总算止住了哭泣。盛宁安看着眼前的许晏清,对她说了一句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晏清,你说过你生活在黑暗中。那,我就当那束穿过黑暗的光,带你逃出黑暗,好吗?”

    “暂且信你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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