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路霁安,秦颐一思绪良多,泡在浴池中洗去方才因打斗而出的汗气,脑中思索着今后之路该如何走。

    热气氤氲,衬得她越发唇红齿白、肤白如玉。

    不稍片刻,蕙兰掀帘而入,在她耳边低声道:“殿下,人拿住了,人赃并获。”

    秦颐一点头,穿戴整齐后便来到内殿,看着秋菊那张渐渐惨白的脸,抬起头看着殿内的几名宫人问:“我应当没有亏待你们吧?”

    她着实有些疑惑,在她宫里当差的人,吃穿用度一律不差,月钱甚至比起一些妃嫔宫里的人都要多些。

    被人背叛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殿下待我等极好。”几名宫人毫不犹豫道。

    几名宫人的话皆出自真心,在揽月殿当差的确不差,甚至极好。

    曾经的小公主的确有些娇纵蛮横,但随着公主的年岁渐长,那些习性早便没有,只要没有触及到公主的逆鳞,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公主一向轻拿轻放。

    “殿下,殿下饶命,奴婢也是不得已啊,殿下——。”秋菊见秦颐一隐隐有发怒的征兆,立即哭喊求饶。

    “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大可告知于我,这可不是你随意偷盗的借口。宫中律例,偷窃者处以什么刑罚,你该当知晓。”秦颐一有些恨铁不成钢。

    世间不得已者千千万,可这些不得已都不是犯罪的理由。

    “殿下饶命,奴婢是一时糊涂,奴婢家中母亲身患重病,那买药钱整日如流水一般,奴婢实在没办法了啊。”秋菊哭得凄惨,声音悲痛。

    秦颐一缓缓走近秋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一双杏眼严肃认真,紧盯着秋菊那双被泪水浸湿的眼,开口道:“秋菊,你最好实话实说,或许我还可救你一命,今日之事想必此刻已然传到母妃耳中,你若还是如此固执,届时只怕你小命不保。”

    秋菊的理由实在好用。

    不过,先不说揽月殿最下等宫人每月的银钱都已经足够普通人家的半年的生活,更何况秋菊还是她的梳头宫女,月钱只在蕙兰这贴身宫婢之下。况且秋菊一家并非全靠她一人承担一切。

    自怀疑起秋菊那一日,她便派人暗中盯着秋菊,她家中之人个个安好,生活宽裕。

    秋菊本就单薄的身子在听完秦颐一的一席话后不自禁地抖了抖,显然是知晓瑾妃娘娘的手段的。

    秦颐一坐回软榻上,拿起手边的策论看了起来,给足了秋菊思虑的时间。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

    直到秦颐一将手中的策论分析完,偌大的寝殿中还是只有秋菊啼哭的声音。

    “来人,将此人带出去,照宫规处理。”秦颐一耐心耗尽。

    几个力气大的宫女闻言上前,一人架住秋菊的一只手,将人拖到殿外。

    此刻的秋菊不再有侥幸心理,比方才更加撕心裂肺地哭喊从殿外传来,“殿下,奴婢只错了,殿下,再给奴婢一次机会。我说,我什么都说。”

    眼见被架出殿外,殿内还未有任何动静传来,秋菊面如死灰,拼命嘶喊。

    她自以为公主极其喜爱她的手艺,方才那两刻钟便是在赌,赌公主念在这点情分上,能够对她从轻发落。

    可她偏偏没有想过,那是瑾妃的女儿,宫中人人避其锋芒的温阳公主,就算近年来性子有所收敛,但又怎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她哭得绝望,若是她受不住刑罚死了,那家中该如何?王家阿娘又该如何?

    “殿下,奴婢知错,求殿下开恩,求殿下开恩啊——。”她铆足了劲儿地叫着,挣扎着。

    终于,在她模糊的视线中,见到了蕙兰的身影。

    回到殿内,秋菊不再拿乔,老老实实将自己为何偷盗的事讲清楚。

    原来,秋菊在家中行四,下面还有两个弟弟,生活不算宽裕。

    阴差阳错进了宫,因着手巧,被瑾妃看中,进了揽月殿伺候,家中日子越发好起来。

    她与街坊家的王习文青梅竹马,在她进宫前两家便有意结亲,待她二十五岁出宫后便可喜结连理。

    可后来王家阿娘重病,相依为命的娘俩本就生活拮据,王习文又是一介书生,除了读书并未有多少本事,王家阿娘越发病重。

    直到她弄了些银钱从宫中托人带出去,王家阿娘的病情才有好转,二人感情也愈发深厚。

    可渐渐地,王习文来信要钱的数目越发大,说是母亲的病反复无常,大夫说得用好药,信中还好一通诉衷肠,她不能将月钱都给他,只好悄悄那些揽月殿中不起眼的小玩意托人变卖,为心上人尽孝。

    但人的贪欲只会越发严重,王习文是如此,秋菊也是。

    听完她的不得已,秦颐一面上不显,心中冷笑,多么典型的例子啊,那王习文怕就是后世说的凤凰男吧。

    那些钱,还不知被用到何处去了。

    “蕙兰,现将人关押,听候发落。”秦颐一面色如常道。

    秋菊闻言,震惊抬头,但随即想到自己所犯之事,能够落到听候发落已是不易,谢了恩后便没再出声,安静地跟着蕙兰走了。

    见蕙兰将人带出去,秦颐一又叫来人,吩咐人前去查探王习文此人拿着那些钱究竟在作何。

    消息来得极快。

    翌日一早,便有人前来禀报此事。

    果然如她所想那般,那王习文拿着秋菊不惜触犯宫规也要换来的钱,不是去京中的赌坊赌钱,便是流连在烟花柳巷之地,是这两处的常客。

    “你这是作何?”恰好来寻秦颐一的秦颐甄听完那宫人的禀报一头雾水。

    秦颐一便将昨日之事告知于她。

    秦颐甄闻言,眉头紧锁,“此人当真德行败坏,不是良配。”

    秦颐一配合点头,脑中思索着如何告诉秋菊,她心里想着念着的男子,就是个人渣败类。

    忽然,脑中念头一闪。

    这女主不就是在书里被男主洗脑得极其成功的大冤种嘛,恰好可借秋菊之事,给她敲个警钟,别相信男人那张鬼话连篇的嘴。

    一旁正感叹秋菊苦命的秦颐甄:……

    六妹又要干什么?

    不待她深想,秦颐一当即道:“蕙兰,你去仪华宫跑一趟,跟母妃说,我们要出宫。”

    因着路霁安进宫给她做教习师傅的缘故,母妃为了方便,干脆给了他们二人一人一块出宫令牌。

    “一一,你究竟想做什么?”秦颐甄有些忧心。

    她这妹妹多年不爱出宫,可今年才出宫两次便惹了不少事。

    “五姐放心,你跟妹妹走就是,咱们去看一场戏。”

    一场可以令你警钟长鸣的大戏。

    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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